糖霜团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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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炤云】02、忆相逢

自缙云从魔域回来整整三天了,他送虚弱的巫炤回巫之堂,却没想到自己竟被拦在西陵了。

“有熊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,你就好好呆在这儿。

鬼师不愧是鬼师,巫炤的恢复能力非常强,只是脸色依然苍白,让人分不清是肤色白皙,还是伤病所致。

不等缙云做出反应,他继续说道:“现在,脱掉你的战甲,我要检查你的身体。”

缙云一愣,接受了辟邪之力的他,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了。

这一切,要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巫炤面前了吗?

缙云的手停在面具上,迟迟拿不下来。

巫炤却很有耐心地站在一边,静静地等待着。一手放在腰后,一手自然垂下,还是他几十年一贯优雅的站姿。

他总是这样高贵,这样典雅。

缙云冷不丁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。

面具上的手隐隐有些发抖,缙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恐惧。

我在害怕吗?我在怕什么?

巫炤忽然开口道:“缙云,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”

记得,怎么会不记得呢?

话到嘴边,却成了谎言:“多久以前的事了,怎么会记得?”

巫炤的目光变得恍惚起来,连声音都染上了一层穿越时光的温柔之色,他自顾自地说着,“那时嫘祖把一群战俘送到巫之堂,说让我好好挑选,看有没有什么可造之材。那时我对此嗤之以鼻,巫之堂从来不需要普通人,一群战俘而已,能有什么特别之处?”

“后来,我一眼看到了你。你那么小,和现在的司危差不多大。你的眼睛里,没有恐惧。”

缙云安静地看着巫炤,眼前这位端庄的鬼师大人仿佛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。他一来就听说过了,西陵的鬼师大人巫炤,是巫之堂八百年来最强的鬼师,幼年成名,是西陵人心中高不可攀的神灵。

可是当他被人带着,走进高大幽深的巫之堂时,庄严肃穆的高台上站着的,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。少年长发覆肩,闭着眼睛,正在一片骨劾上悠然地画着什么。

殿内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,许久,少年仿佛突然记起一样,垂首问道:“怀曦,这些就是嫘祖让带来的人吗?”

带他们来的人郑重地行了一礼,肃声道:“是的,巫炤大人。”

巫炤大人缓缓走下高阶,缙云眼不错珠地盯着巫炤的双脚,一步一步,安稳地踏在青石上,没有摔倒。西陵鬼师竟然是个瞎子吗?缙云低头暗想。

所谓战俘,两个部落为了生存而厮杀,落败的一方若没有立刻死亡,就成了战俘。而战俘的命运,不是被杀就是为奴,不管是哪一种,干脆利落的死,或者苟延残喘的活,都不会好到哪里去。

巫炤走到第一个人面前,五指张开,指尖滑上那人的额头。乍现的红光在那人尖锐的叫声中倏然消失。

“带走。”巫炤回过头,朝怀曦冷冷地说道。

第二个人好一点,没有吭声。可是那瑟瑟发抖的肩膀,颤动的眼睫,即使紧闭双眼也掩藏不住的恐惧,出卖了他。

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,不管对方有什么反应,巫炤似乎都毫不关心,只是一遍一遍地伸开五指点上战俘的额头,红光乍现乍隐,紧接着就是让怀曦把人带走。

终于,只剩下最后一个战俘了。缙云有些紧张,喉头滑动,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。作为战俘,他是不可以抬头看人的。可是不知怎么,他想看看这个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,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。

指尖覆上额头的一瞬,缙云猛然抬头直视面前的少年。两个人离得如此之近,连根根分明的眼睫都能数清。少年阖着眼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
他看不见我吧?缙云在心里安慰自己。

红光大炽,缙云却毫无所觉,他正在细细地观摩少年的容貌,长眉入鬓,眼睛虽然闭着,但想来应该也会是一双温柔的眼睛吧!鼻子很秀气,嘴唇薄而柔,并没有男性惯有的凌厉。

一阵剧烈的痛苦打断了缙云的绮思,他全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,正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太阳穴,像是要从那里迸溅出来,他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。

“你……身上有巫之血?”少年收回手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
眼睛是一个人的心声,可是巫炤闭着眼,缙云实在看不出他的神色。

巫之血?那是什么?母亲早死了,父亲……呵……缙云嘴角不自觉地噙了一抹冷笑,这一身的骨血不过是来自这两人,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与常人不同。

额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,缙云抬头一看,原来是巫炤在用笔在自己的额头上描画什么。

“别动。”巫炤轻声说道,“画了符,你就是巫之堂的人了。”

一旁捧着笔墨的怀曦晃了一下,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缙云,内心不喜欢,便连好好看一眼都觉得厌恶,他急忙阻拦:“巫炤大人!有巫之血也不能说明什么啊,这样不会太草率了吗?万一他的巫之血并不能激发呢?”

巫炤将笔放回托盘,缓步上阶,说话间却自带了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:“把他留下,你先回去吧!”

 

“那时的你,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。”巫炤忽然伸出手,温柔地摩挲着面具上的装饰,他说,“如今,你却在害怕什么呢?”

面具缓缓拿开,缙云的脸清晰地呈现在眼前。

巫炤呼吸骤然一滞。

十年未见,十年时间,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吗?

发白如雪,连眼睫眉毛都变白了,脸上布满了可怕的纹路和斑点,唯有一双眸子一如往日,坚定地凝视着他。

这未老已衰之貌……

巫炤猛地拉起缙云的双手,枯瘦如柴,分明是一双老人的手。战甲被一点点脱掉,臂上肌肉流畅的线条依然可见,但摸上去已经不再坚实有力。

他一把抱起缙云,谁知怀中的分量如此之轻,让用力过度的他差点扑倒。

这样轻……只怕连骨肉内脏也已经衰老了吧!

他就是这样,硬撑到现在的吗?

巫炤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,他愤怒地吼道:“你在魔域遇到了什么!”

缙云推开巫炤的手,熟练地在石床上躺好,面朝上,便不用去看巫炤愤怒的模样了,缙云轻轻说道:“我……接受了辟邪之力,那只辟邪,就是奎。你没去过魔域,不知道那里有多可怕。魔域和常世时间流逝不同,若没有他,我早已死在那儿了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巫炤咬牙道,“是辟邪之力让你衰老至此吗?”

“是……”缙云苦笑道:“衰老,总比死亡要好得多,你说是吗,巫炤?”

一片丹书骨劾飞至缙云头顶上空,巫炤快速地又掷出一片,从刚才失态之后,他就不打算再维持什么冷静了,放任自己的情绪铺天盖地地席卷缙云,他恨声道:“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吗!以你现在的状况,身体随时可能崩溃,你会魂飞魄散!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缙云闭上眼,微笑道:“至少,我把活着的人带回来了啊!我……没放弃他们任何人……”

声音渐渐地低下去,那是巫炤忍不住施的昏睡咒。

这个人,永远都不知道爱惜自己!

总是这样!

他恨这样的缙云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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